隐太子?
朱祁钰并没有听过这个人,表情淡然地问道:“隐太子,那是什么人?”
一旁的兴安却是脸色大变,震惊地看着卢忠问道:“你真的得到了隐太子的消息?”
朱祁钰看到兴安如此震惊的表情,也是愈发好奇起来,问道:“兴安,隐太子是什么人啊?朕怎么没有听说过?”
他压根就没往‘隐太子’这三个字上想,还以为说的是一个姓尹的人呢!
兴安低声解释道:“隐太子乃是建庶人的长兄。”
“建庶人?那是谁?”朱祁钰还是没听说过这个人,历史上也没做出过什么有名的大事啊!
兴安继续解释道:“建庶人名曰朱文圭,乃是建文皇帝的次子,如今被囚禁在凤阳,隐太子是他长兄,也就是建文皇帝的嫡长子,名曰朱文奎,民间称之为隐太子。”
朱祁钰恍然大悟,道:“原来是建文皇帝的儿子啊。”
兴安点点头,道:“正是。”
“所以说当年建文帝并没有烧死在宫中,而是逃了出去?”朱祁钰问道。
历史上的建文帝可是在太宗朱棣攻破南京之后放火自杀的,这在正史中是有明确记载的。
“宫中火起,帝不知所终。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”。这是明史上被明确记录下来的。
虽说后世许多人都认为,明史的可信度并不高,但是朱祁钰却并不这么认为,因为女真人没必要去黑一个对他们有恩的人,正是朱棣在位期间,大明才把女真诸部落纳入纳贡体系之中,赋予了他们入朝纳贡的机会,甚至建州卫都是朱棣下旨设立的,并赐予官印以及钱钞、丝绸、袍服和生活用品等物,让女真人有机会安定下来,最后在数百年之后推翻大明,入主中原的。
虽然明史是这么记载的,不过民间一直在传说,太祖朱元璋的第一谋士刘基刘伯温在临死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盒子,里面装着的是一整套和尚的东西,袈裟、僧帽、剃刀、度牒等僧人所需之物一应俱全,这玩意朱元璋没用上,却被他的太孙朱允炆用上了,在城破之时剃发易服,逃得一条生路。
明史纪事本末中就有记载:少监王钺跪进曰:“昔高帝升遐时,有遗箧,曰:‘临大难,当发。’谨收藏奉先殿之左。”群臣齐言:“急出之!”俄而舁一红箧至,四围俱固以铁,二锁亦灌铁。帝见而大恸,急命举火焚大内,皇后马氏赴火死。程济碎箧,得度牒三张,一名应文,一名应能,一名应贤。袈裟、帽、鞋、剃刀俱备,白金十锭……
而且太宗朱棣虽然是个明君,但无论如何都是谋逆上位的,所以民间有这种传说也属正常。
朱祁钰真的是没想到,朱允炆削发为僧,从宫中逃了出去,居然是真事儿。
这次兴安没有回答,卢忠却是说道:“应当是真的,我锦衣卫历任指挥使都有一个任务,那就是寻找建文帝及其后代的行踪,直至今日也没有停止过,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还被太宗下令,协助胡濙胡大人搜检天下,这在我锦衣卫的文书里是有明确记录的。”
兴安也是接话道:“陛下,当年的三宝太监也是如此,那会儿老奴已经入宫了,还记得当初三宝太监奉旨下南洋,其目的就是为了搜寻建文帝的下落,只不过对外宣布为宣扬大明国威,以便掩盖其真实目的罢了。”
“但是你们为何如此慎重?不过一个前朝皇子罢了,对朕的江山社稷又能有什么影响呢?”朱祁钰沉吟了一下,问道。
他是真的没什么感觉,因为当年朱允炆都没干过太宗皇帝,从而丢掉了皇位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的儿子又能如何?难道天底下还有人敢和他一起造反,再来一次靖难吗?土木堡之变时,三大营被灭,朱祁镇被也先抓走,这个朱文奎都没有做什么动作,现在他朱祁钰已经坐稳了皇位,就连广东的黄潇养叛乱和麓川之乱都已经平定了,他就不相信这个朱文奎还敢掀起什么风浪来。
兴安劝道:“陛下,此事不能这么想。”
“你是说担心有人假借隐太子的名义起兵叛乱?”朱祁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。
的确,朱文奎不算什么,一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家子弟而已,但问题是他的身份太特殊了。
他是建文帝的皇长子,可以名正言顺继承大明皇位的人,朱棣是起兵靖难,实际上属于谋逆,所以一旦有人以朱文奎的名义起兵,那朱棣这一脉的后人,继承皇位的正统性就没有那么强了,尤其是在自己的皇兄朱祁镇出了土木堡之败后,多少人都对他有所不满,不然满朝文武也不会立刻推出自己来当这个皇帝。如果自己这一脉的正统性被质疑,那秦王一脉和晋王一脉就有可能学太宗皇帝起兵叛乱,毕竟一个藩王和一个皇帝比起来,还是皇帝更有诱惑力一些。
兴安点点头,道:“正是如此,若是有人起兵谋逆,陛下该如何应对呢?也先南下还抵抗不抵抗了?若是抵抗,逆贼就有可能坐大,若是不抵抗,那就违背了太宗皇帝留下的天子守国门的遗志,陛下的皇位一样不稳。”
“所以,朕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有人利用朱文奎之前先找到他,把他控制在我的手里?”朱祁钰问道。
兴安点头。
朱祁钰沉默不语,半晌才道:“此事可以秘密来做,但是无所谓,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,朕不怕这个。”
兴安还要再劝,却被朱祁钰摆手阻止道:“朕的这个皇位做得稳不稳,重点不在于有人谋逆,而是在于天下百姓能不能吃饱饭,能不能安居乐业,大明的卫所能不能控制在朕的手里,能不能保家卫国,若是朕都能做到,那即便天底下有人反朕,朕也可以立刻聚齐百万大军,荡平一切逆贼。”
“所以......”朱祁钰对着卢忠吩咐道:“你派人秘密调查审讯,找出朱文奎的行踪,通过他来找到所有支持他的人。”
“这些人为了一个皇位,居然敢将数万将士置之死地,实在是太过丧心病狂,朕决不答应。”
朱祁钰顿了一下,问道:“东厂抓到的那个主使之人叫什么来着?”
“齐侠。”卢忠赶忙回答道。
“对,齐侠。”朱祁钰吩咐道:“尽快查出这个齐侠的来历,一个姓齐的,说不准就与建文朝的什么人有关系。”
朱祁钰隐约记得建文皇帝朱允炆的亲信大臣里有一个姓齐的,但是叫什么忘记了,他只记得一个方孝孺,对,就是那个华夏数千年历史上第一个被诛十族的方孝孺。
其实别说十族了,方孝孺的九族都没有被诛绝,因为后世熹宗皇帝朱由校在位的时候,方孝孺的十世孙方忠奕入京参加了朝廷举办的贡试,并且还向朱由校上书,请求为方孝孺恢复名誉呢。
“陛下是说当时的兵部尚书齐泰?”卢忠轻声提醒道。
朱祁钰连连点头:“对,就是他,一样都是姓齐的,那个齐侠说不准就是齐泰的后人,潜伏在京师与也先勾结,真给他的祖宗丢脸。”
卢忠无语。
朱祁钰对着卢忠吩咐道:“好了,事情就这样吧,这件事交给你,回头查到什么,全都报于朕听,其他人就不必提了。”
“下去吧。”
朱祁钰挥挥手,彻底终结了这个话题。
卢忠轻声问道:“陛下,如今这个齐侠还在东厂舒公公的手中呢!”
朱祁钰立刻道:“没事,朕会让兴安和舒良说的,让他把人交给你审讯。”
“多谢陛下。”卢忠躬身告退。
等卢忠走后,兴安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:“陛下,齐侠毕竟是东厂抓到的人,让锦衣卫去查,是否有些不好?”
“这有什么不好的。”朱祁钰不悦道:“这个舒良也真是的,齐侠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,却连这么关键的消息都没有查出来,朕要他何用?”
“那东厂督公的事情?”兴安壮着胆子问道。
朱祁钰摇头道:“还做什么东厂督公?这次也就是看在他查出大都督府泄密之事的面子上,朕就先不罚他了,让他功过相抵,以后给朕用心办差。”
兴安心中暗道侥幸,今天的事情真是太刺激了,原本以为丢掉的东厂督公之位又回来了,自己还更得皇帝的看重,实在是太幸运了,对于舒良,他也只能在心底里说一句抱歉,感叹,这就是命啊!
兴安答应下来,转身往外走,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问道:“陛下,那陈镒陈大人您今天还见吗?”
朱祁钰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召见陈镒的事,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,于是摆摆手拒绝道:“今天就不见他了,回头再说吧。”
“对了,你和舒良说完,就去一趟辽东,问问胡濙,当年他是奉太宗的旨意巡视天下搜检建文皇帝的,看看他哪里有没有什么线索。”
“是,老奴一会儿就出发。”兴安恭敬回答道。